武安马家庄:电线杆上的生离和一盆汤的温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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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作丨投稿 马家庄村是一个平静的山村,一条河道自西南向东北,如长蛇般蜿蜒穿村而过。河道北岸一条小型公路,如影随形,随河道通往深山里。河道两边,公路两侧,村民密集的房屋依山而建。马增平家的房子位于公路北侧,公路对面是他家经营16年的煤球厂,再过去就是河道。
雨越下越大。据《邯郸日报》消息,7月19日凌晨以来,武安市遭遇20年来最大暴雨,马家庄监测站雨量达.5毫米,已超过武安市自有气象记录以来单日最大降雨量。而据邯郸市防汛抗旱指挥部通报,从降雨量级和降雨程度的比较分析看,此次降雨强度已经超过了20年前的“96.8”暴雨洪水。
7月19日下午一两点,村民观察到平日多为干涸的河道里,有水冲下来,至四五点钟,水开始大了起来。
五点多钟,马增平在客厅里坐着,忽听砰地一声,一个柴油桶被冲到了院子里。马家的门壁与大门之间的门廊里,放了四个柴油桶。74岁的父亲马学良出去看个究竟,刚走进门廊,只听他喊了一声“老二”,就没了声音。马增平排行第二,哥哥20年前在首钢殉职,他没想到这就是父亲的最后一句话。
马增平和妻子、大儿子、二闺女、二儿子,五个人冲到院子里,瞬间,从门廊另一侧来的巨浪,把他们卷出了大门,此时已经看不见父亲的半点踪影。
一出院子,如处汪洋大海,两三米高的黑色浪头打来,视线一片模糊。朦胧中,马增平看到煤球厂的围墙已经倒了。
五口人手拉着手,丝毫不敢松开,被浪冲击着,脚下如踩了风火轮,翻滚着,被卷到了煤球厂里一根电线杆旁。
慌乱间,五个人紧紧地抱住了那根电线杆,宛如爬上洪荒中的一个孤岛。而大浪裹挟着死猪、死羊、死牛和不知名的物体,撞击着电线杆,发出沉闷的砰砰声。
接下来的一个小时,是马增平此生最煎熬的时刻。五个人踩着电线杆下的砖块,踮着脚,紧紧地抱住电线杆。一个大浪拍下来,他们被大水吞没了,眼前黑咕隆咚,浪过去了,又露出头。一家人顺着电线杆上垂下来的黑色胶带往上爬。又一个大浪过来,他们又被淹没,浪过去了,又露出头,反反复复。
16岁的闺女喊:爸爸,我受不住了。马增平朝她喊,“要坚持啊”,大儿子跟着喊,“要坚持住!”很快,水又涨了,五个人的嘴里塞满了泥沙。黑色的洪水,让人惊心。
大约过了35分钟,二闺女转过脸来,“爸爸,我受不住了”。她往后仰着,被大浪卷走。大儿子马凯华伸手想抓住妹妹,旋即也被冲走,留给父亲一个背影。一切都在一瞬间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40分钟,还是一个小时,水慢慢小了,这时候才听到人声。附近屋顶的人都在喊,“快回家啊,快回家。”
马增平和妻子、小儿子三人松开了电线杆,踩到水底,水仍到脖子那么深。马增平站在下水位,张开手臂,紧紧地护住家人,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挪。
在马增平经历生离死别之际,其下游一二十米处的马二风家,也在经受生死考验。先是南面临街的洪水冲进了家门,马二风和怀孕的儿媳妇一人抱着一个孩子,爬上厨房的灶台,紧紧抓着窗户的防护网。西面,来势凶猛的大水携着树桩,将马家西房的墙,撞开一个口子,大水进了院子,狼奔豕突,又撞散东房的墙,破墙而出,声势骇人。
滔天洪水中,在灶台上避难的马二风,忽然看到邻居老太太被水冲了过来,赶紧腾出一只手,隔着防护网抓住了老太太的手,紧紧抓住不放。直到水小,三个大人和怀里的孩子才安全了。而老太太的老伴,半身不遂的温喜林,已被大水冲走了。
这是武安洪灾中最为惊险的场景之一。
河流何以一路夺命
“受了灾,就要找原因!受灾成这个样子,谁来负责任?”
7月26日,财新记者实地探访马家庄村时,被多位村民拉住诉苦。面对家里的惨状,一位村民止不住地流泪,呜咽。
马家庄村一被洪浪冲刷到只剩一面墙的房子。图/财新记者夏伟聪
尽管洪水已过去一周,财新记者一路所见仍是触目惊心。村里六座桥梁全部被冲垮,20多米宽的河道里,遍布石块杂木,靠近岸边处,架着不知哪里冲来的电线杆。
马增平家的煤球厂,因为紧挨着河道,被大水扫成了平地。多万元的资产打了水漂,两辆铲车、五辆三轮车、一辆大众汽车多被冲走。一片空地上堆积着木头,侧翻的车厢、水缸。
煤球厂下游十几米处,马艳霞家同样损失惨重。马艳霞家一面临河,一面临街,受到两股洪水的夹击。临河的围墙先被冲垮,围墙内父亲平时做木工的工棚被冲塌,带锯、电焊设备等被冲走。街上的洪水则是破门而入,撞进了马家南面的房子,一面墙消失了,房间里马艳霞二弟准备结婚的家当,空调、沙发、电视、衣柜、冰箱等物荡然无存。
马艳霞家对岸是温国杰家,温家刚刚装修完的两层新房就在水边上,新房旁边的小房子,地基已被掏空,如在悬崖上,岌岌可危。
灾害何以如此剧烈?一些村民将原因归结为:乱建房子,乱种树,河道不通畅。
与下游的张新庄村一两百米宽的河道相比,马家庄村河道较窄,多数地段仅20多米宽。村民称,以前一直到公路边,都是河道。近一二十年间,地方政府沿河批地,村民沿河建房,河道宽度几乎缩小了一半。另外,张新庄村旁的河道平坦,马家庄村位于山里,河道坡度大,水流急。
石桥北侧,堆积起来的树木杂物高出桥面一两米,把三个桥洞堵得严严实实。图/财新记者夏伟聪
树木堵塞河道,是马家庄村又一痛源。灾后的村庄,到处堆积着巨大的树木杂物。马艳霞家上游有一座三洞石桥,石桥南侧,巨大的桥墩被冲走七八米远。石桥北侧,堆积起来的树木杂物高出桥面一两米,把三个桥洞堵得严严实实,湍急的洪流于此受阻,漫上了公路。在马家庄村,被木头堵住的河道并不止这一处。“如果没有木头堵住桥洞,水流还容易下去一些。“
财新记者沿河道上游徒步,经过数个村子,发现河道处多有树木种植,也不时可见漂下来的树木。
对于巨大灾情,附近村民还有说法称,河流上游的水库决堤,导致巨大灾害。但财新记者从马家庄村沿河道上行,徒步七八公里,溯至石井河水库、小汶岭水库,看到两座小型水库并不能人为控制泄洪。小汶岭水库用石头砌成,库内碧波荡漾,并未决堤,大坝顶部以及旁边的公路护栏上,留有多处水流冲来的杂物,显是水满后有漫坝现象,附近村民亦证实这一点,并不存在人为泄洪致灾问题。
亲人在哪里
“我在这里住了40多年,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水。就是一瞬间啊。以后咋办呢?”
劫后余生的马增平陷入深深的痛苦和愧疚之中,额头上的皱纹,如绳索一样捆着他。父亲,大儿子,二闺女,都没了,多年的奋斗打了水漂。70多岁的母亲住在妹妹家,不敢让她知道家里的事情。
马增平打开一个柜子,看到父亲的算盘还在,算盘珠子上满是泥土。父亲马学良,74岁,是个老会计,身体一向很好。父亲的积蓄放在一个书包,洪水之后,书包也找不到了。
东屋的墙上挂着儿子马凯华的结婚照。图/财新记者夏伟聪
儿子马凯华的结婚照还挂在东屋的墙上,洪水差几十厘米就够着它了。照片上,西装革履的儿子,与新娘相拥,微笑着,幸福着。儿子今年24岁,刚刚结婚一年,孩子只有一周岁。
如今,他们在哪里呢?
每天,马增平和亲友去找,下游的河道,武安市医院,医院,火葬场,附近的水库,都去了,但都没有他们的痕迹。
悲苦之中,他有时喃喃念叨着一些好心人:邻居路学芹当天晚上送来了一盆汤,张玉英在第二天,翻山走了六七里地,背来了米汤、馒头。
这些似乎是支撑他能活下去的些许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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